自由廣場》另類形態的文革蔓延/當文化被辱為「要飯」 靈魂能不失守?

2025/09/01 05:30 ◎ 劉哲廷 在一個國家最深層的結構裡,文化往往不是最先被看見的。它不像GDP可以立刻被計算,不像軍事武力能在閱兵典禮鋪張展演。文化更像是一種緩慢的呼吸,它沈浸在日常生活裡—在談話的語尾、在街角的雕塑、在一首歌的旋律裡,也在一場抗爭所喊出的口號裡。若以人體作比,經濟是血液,軍事是肌肉,而文化就是靈魂。倘若失去靈魂,國家還能否自稱「活著」? 正因為文化的形狀不那麼容易被捉住,它常常成為政客最輕率對待的對象。刪減預算最簡單,因為能迅速製造「浪費」的形象,將藝術家與文化人描繪成不事生產、仰賴補助的群體。然而,這樣的修辭並非單純「省錢」問題,而是長期消耗國家生命力的一種計謀。 歷史早就告訴我們,文化一旦被針對,後果往往不是表面那麼單純。文化大革命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:最先被打倒的不是拿槍的人,而是拿筆的人;不是權力中心的高官,而是寫詩、畫畫、教書、思考的人。因為思想一旦被消音,社會就失去了質疑與再生的可能性。當知識分子被稱為「毒草」、當經典被視為「四舊」,剩下的就是一片均質的沉默。 台灣沒有經歷那樣的極端鎮壓,但若一個國家的立法者,把文化資源視為「可有可無」,甚至貶低為「要飯」,這種語言背後所潛藏的心態,無異是一種慢性文化革命。它不會立刻消滅圖書館、音樂廳或劇團,但會讓它們長期失血,最後在寂靜中氣絕。 文化並非奢侈的遊戲,而是抵抗被吞沒的方式。沒有文化,台灣在國際上就只是「地理名詞」,而不是一個有故事、有面孔、有記憶的存在。當我們談「軟實力」時,不是要去和強權比拼飛彈數量,而是要讓全世界理解,台灣是一個獨立的、有創造力的、有靈魂的共同體。這種力量無法用單一指標計算,但它能在最關鍵的時刻,決定台灣是否能被世界理解,是否能被世界記住。 政客刪文化預算,表面上是爭取短期的政治利益:可在財政數字上做文章,可迎合部分對藝術冷感的群體。但更深層危險在於,這種心態會逐漸滲入社會:我們是否開始覺得「看戲」不重要?我們是否覺得「寫作」不如「工作」有價值?當這樣的價值觀滲透開來,文化人被迫沉默,社會也失去了再想像的能力。 文化之所以是靈魂,在於它不只是「娛樂」,更是「自我認知」。一首歌能夠在運動場上凝聚群眾的力量,一部電影能夠讓世界重新理解某個社會的處境,一本小說能夠在青年心中種下「我是誰」的根。這些都不能用金錢簡單衡量,但它們決定了國家能否站立,能否抵抗被吞併。...